（文：杨国琼，景行计划顾问）

　　本文由南都基金会景行计划工作团队的内部学习资料整理而成。期待通过了解、学习和对比世界最新的公益资助/投资模式促进国内资助实践的发展。

　　景行计划是应公益组织以项目资助为主的筹资模式无法满足机构的发展需求而生，以连续三年的灵活资金来支持被资助组织的能力发展和社会影响扩大，最终促进社会的发展。为了更好的理解景行计划的定位，我们扫描了国外几种与景行计划有一定程度相似性的资助和投资模式。

　　首先是由GEO推动的一般性运营资助。美国的资助者们基于对项目资助局限性的反思，在1997年成立了一家叫做Grantmakers for Effective Organization（简称GEO）的组织，致力于研究和推广非限定性的运营资助（general operating support）。不过，GEO并没有把运营资助作为一种独立的模式，而是倡导资助者们在项目资助之外，增加运营资助的部分，以帮助被资助的组织增强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样运营资助也是可以被打包在项目资助里面的。根据美国基金会中心网的调查，在2005年，1200家最大的私人和社区基金会的资助金额的20%用于一般性运营资助，45%用于项目资助。（更多关于GEO的信息请看社会资源研究所的系列文章【资助者说】第17回《一般性运营资助：组织资助在美国》）

　　然后，近几年美国还发展出了一些新的资助（投资）模式，如影响力投资（Impact Investing\Mission Investing）、公益风险投资（或叫社会风险投资、公益创投，英文一般都是Venture Philanthropy）、战略慈善(StrategicPhilanthropy)……其中影响力投资是最接近商业领域投资行为的模式，它强调除了要有可衡量的社会效益以外，投资者还需要有一定程度上的财务回报。采取这一方式的大多数是关注社会问题的商业投资人。战略慈善这一新兴的资助模式则是由洛克菲勒基金会和比尔盖茨梅琳达基金会带动起来的。他们强调系统性变革，对问题追根溯源，关注整个解决问题的供应链，采取同时资助多个组织合作来共同解决某个社会问题。所以战略慈善可以被看作是多个项目资助的组合和升级，它资助的是某个特定社会问题的解决，与机构资助有明显的差异。而公益风险投资（Venture Philanthropy）的目标对象是解决社会问题的组织，或可以称为社会目标组织，它包括了公益组织，也包括了有清晰社会效益的商业企业。公益风险投资以增强被支持组织解决社会问题的能力和组织发展为目标，关注被投资组织的运行能力和长期生存能力。与战略慈善强调系统性变革不一样，公益风险投资更关注组织的规模化发展和影响力扩大。所以在影响力投资、战略慈善和公益风险投资这三者中，与景行计划的机构资助最为接近的是公益风险投资。

　　公益风险投资跟机构资助在很多方面既有相似，又有区别：

　　这两种不同资助/投资模式的发起背景差异，使得他们所发展出的伙伴关系性质不太一样。公益风险投资的先行者们是美国的一批富翁和风险投资人，他们因为不满足于签支票式的做慈善方式，希望为公益事业注入更多专业和技能，于是公益风险投资又有高度参与性慈善（Highly-engaged Philanthropy）的叫法，它与机构资助的最大不同就是投资者与被投资机构之间高度紧密的关系。一般的资助关系中，资助方与被资助方比较像是两个独立个体之间的合作，是朋友和搭档的合作关系。但是“投资”则更像是结婚，两个机构从此就是一家人，会产生一种“同呼吸、共命运”的紧密关系。所以投资方会比资助方更愿意进入被投资机构的理事会，会跟对方共同来甄选和聘请被资助方的高管人员，也会积极的给被投资机构融资……“公益风投是一种出资者、志愿者、专业技能提供者以及被投资者之间的积极伙伴关系。它需要和所支持的团队共同塑造和运转创新的和可规模化的社会变革模型。与传统的非营利组织资助机构相比，它在执行层面上与被投资者的关系更为紧密。”（赵萌：《慈善金融：欧美公益风险投资的含义、历史与现状》）

　　虽然公益风险投资所形成的合作关系更为紧密，投入更大，但是它与机构资助一样，都向被支持方提供长期（通常为3-5年）并且灵活的支持，包括资金与非资金。在机构资助中，灵活的资金安排主要是指可以由被资助组织来决定这笔捐赠资金的用途，常见的用途包括弥补项目资助中难以覆盖的筹资成本、人员行政经费，组织的基础设施建设，或创新的试错成本，由于承担风险带来的损失等等。机构资助中的灵活资金表示的是资金用途的灵活与非限定。而公益风投中的灵活资金安排则包括了不同的资金进入形式，除了捐赠以外，还有债权、股权、可转债等等，所以公益风险投资的灵活资金安排是指投资形式的灵活。在非资金方面，公益风险投资机构最经常提供的五种非资金支持包括：商业计划与战略咨询、董事会管理、金融与财务管理、关系推荐和筹资规划。机构资助的资助方们在非资金支持方面，则以扮演连结者、投资者、评估和学习的推动者、陪伴者等角色为主。

　　公益风险投资机构所提供的非资金支持方式和内容取决于投资方自身的优势和定位。比如美国一家专注投资初创期机构的Draper Richards Kaplan Foundation（简称DRK），因为它投的都是初创期机构，所以他们特别关注的是机构基础设施的建设，而在他们眼中，这其中以理事会治理尤为重要。于是他们的非资金支持以理事会治理为主，他们的员工会参与多个被投资机构的理事会。而Social Venture Partners（简称SVP）则因为有一个强大的会员网络，所以他们的非资金支持则主要由会员志愿提供。New Profit（http://www.newprofit.org/）则因为有咨询公司合作伙伴Monitor Group，于是他们的非资金支持主要通过这个战略合作伙伴进行，帮助处于深耕期的被投资机构完善商业模式和提升领导力。最后，GreenLight Fund作为一个专门投资于规模拓展的投资方，因为在波士顿、费城和旧金山拥有良好的本地资源网络和技术，他们可以帮助被投资机构在其他城市设立分支机构。

　　不论是公益风险投资还是机构资助，都有相应的退出策略。公益风险投资或许有追加投资的可能。但这两者共同的目标都是帮助被支持机构在支持届满时，实现财务的可持续发展。所以它们两者都会在3-5年之后退出。不过，因为机构资助是由基金会的项目资助演化而来，在与项目资助的对比中，机构资助的成果比较不易评估，所以在机构资助中，资助效果的评估一直被认为是困难且比较难归因的一件事。而公益风险投资比较多是由商业风险投资演化而来，他们更看重可测量的产出和可衡量的绩效。GEO根据他们这些年对一般性运营资助的研究，认为不管是出于基金会内部问责的需要，还是为赢得行业内的广泛认同，都有必要对一般性运营资助的效果进行评估，以便了解一般性运营资助是如何影响公益组织的发展的。这将有利于建立一种更加开诚布公、相互信任的伙伴关系，让双方更好地了解被支持方所面临的挑战，非限定性资助在哪些方面可以发挥作用，以及还需要其它什么样的支持。

　　最后，由于机构资助和公益风险投资在“增强被支持组织可持续解决社会问题的能力”这个目标上的一致性，两者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也有非常多可以互相借鉴的地方。在欧洲风险投资协会（简称EVPA）对Venture Philanthropy的定义中，它既包括了社会投资，也包括了高度参与的捐赠，社会风险投资的关键是要通过资金与非资金的支持，帮助被支持的组织实现能力提高和社会影响的增长。EVPA的会员也既包括商业风险投资人、也包括基金会、个人等等。公益风险投资这一新的慈善形式，一方面让传统的慈善家和基金会们看到了投资于组织能力成长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为中国这几十年成长起来的新富们提供了一种参与社会变革的新路径。而景行计划的机构资助，介于GEO所说的一般性运营资助与公益风险投资之间，是通过资金与非资金的方式，投资于解决社会问题的组织成长的资助模式。

　　名词解释：

　　一般性运营资助（generaloperating support）是指对于公益组织使命而不是具体项目的资助。公益组织可将资金用于机构日常运营的各项开支，具体可包括：员工薪酬、行政开支、技术、培训、筹款、宣传等等。（详见高瑞、郑聪：《一般性运营资助：组织资助在美国》）

　　影响力投资（Impact Investing\Mission Investing）是指同时具有清晰的社会影响投资回报及一定程度上财务回报的投资。（详见Chloe Hwang：DefiningPhilanthropy’s Latest Buzzwords）

　　公益风险投资（Venture Philanthropy）是指通过资金与非资金支持帮助社会目标组织发展并扩大其社会影响力的资助和投资模式。（来源：欧洲风险投资协会EVPA网站对VP的定义）有人会区分公益风投和公益创投，认为公益创投所针对的组织会比公益风投更早期，也有认为两者没有太大差异的说法。

　　战略慈善(Strategic Philanthropy)指通过针对社会问题的根源和带来系统性变革的资助。（详见Chloe Hwang：DefiningPhilanthropy’s Latest Buzzwords）

　　参考资料：

　　社会资源研究所的系列文章【资助者说】第17回《一般性运营资助：组织资助在美国》

　　赵萌：《慈善金融：欧美公益风险投资的含义、历史与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