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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打工子女学校里的图书馆
2023-05-22

来源:2023-05-22  北京日报  开在打工子女学校里的图书馆


硬件设施和人力资源的不足,使得民办打工子女学校里的孩子们,很难拥有一间校园图书馆。2017年,北京三知困难儿童救助服务中心发起微澜图书馆公益项目,如今,小小的图书馆在全国十几个城市的打工子女学校生根发芽。37万册图书、4022名志愿者、33919名读者……许多孩子在这里翻开他们人生里的第一本课外书。

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书

“虽然你们的图书室小一些,但是,你们小小的图书室就是我们的知识大厅,教了我好多知识……”一名三年级学生在明信片上写下的寄语,如今被贴在微澜图书馆北京五馆的窗户上。

北京五馆位于一所通州宋庄的民办打工子女学校。校舍是数排整齐划一的平房,平房之间搭建起玻璃顶棚,隔绝了周围马路和村庄的喧嚣,上课时只闻琅琅书声,课间只闻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紧挨着教室的是10平方米左右的小图书馆:靠墙的三排书架上安放着上千册图书,中间叠放着儿童塑料椅,除此之外,房间便只装得下一张办公桌。

馆员多数由志愿者们担任,其中有上班族、全职妈妈和大学生……大家利用各自的空闲时间值班,进行图书借还、归架、修补等日常工作。今天,这里唯一的值班馆员只有馆长廖细雄一人。“忙得过来吗?”“没问题的。”每周前来北京五馆值班两天,廖细雄早已得心应手。

下午学校要召开家长会,孩子们午餐后不久便可以放学回家。趁着回家前的工夫,孩子们陆陆续续来到图书馆还书、借书,小屋热闹起来。廖细雄叫得出许多孩子的名字,孩子们也熟悉馆员,并对出现在图书馆的记者投来好奇的目光——记者得到了一个来自高年级的女生拥抱,有孩子问,“这是新来的阿姨吗?”一名乐于助人的蓝衣男孩征得细雄的同意后,熟稔地将散乱的书籍一本本归架,细雄一遍遍询问他,“你自己要不要借书看?”男生一边倔强地摇头,一边又沉醉于劳动。

“随便找找没有关系,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找什么书,就闭上眼睛拿一本回家,看不懂你返回来再借也没关系。”廖细雄像一名推销员,反复地鼓励孩子们借书,碰到许久不来图书馆的孩子,细雄会询问个中缘由。“如果你不问的话,可能就会简单地以为他不爱看书,但其实有可能是他图书卡丢了,有可能是书忘带回来了。”细雄解释道。

对许多孩子来说,图书馆是一个全新的、新鲜的世界。此前有馆员注意到,一个孩子一天里来来回回借书还书,总共借了13本书。得知这一情况,细雄会找到孩子聊天,根据他的阅读能力基础,推荐合适的书。“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书,不要害怕和别人不一样。”图书馆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缺人总是常态

而在昌平一所成立二十多年的民办学校,教学楼二楼的一间空教室被隔出一半,成为了北京40馆,房间一侧仍保留着教室里原来的黑板和国旗。

“一会儿中午的时候,你正好帮帮我们。今天有一个志愿者请假了。”见到记者,在此值班的岳毅桦非常高兴,这天只有她和志愿者赵小娟两人值班。由于40馆的志愿者数量不多,该馆目前仅在每周三开放,孩子们都赶在这一天里借还书。而11点半下课到12点10分午休前,几十个孩子扎堆儿涌进图书馆,这一时段最为繁忙,馆员难以招架。

缺人永远是常态。志愿者是支持图书馆运转的主要力量,其中有像北京志愿者红姐那样的中坚力量:红姐累计服务3243小时,曾获评北京市五星级志愿者;但更多的学生、上班族难以频繁地参与值班,大学生志愿者往往这学期可以值班,下学期就无法兼顾,上班族也可能更换工作后就不再有时间来值班了。“现在只能每周三开馆,如果人多一点的话,就能多开几天。”毅桦说。但一旦开馆日多一天,又会不可避免地开始缺少志愿者。

中午,岳毅桦和赵小娟匆匆忙忙吃了两口盒饭,“小客人们”便陆续到访,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借书卡,卡上有姓名、班级和二维码。像超市收银员一样,馆员的面前迅速排起长长的队伍,扫码还书、借书,还要解决孩子们的诸多问题。

“阿姨,我的借书卡不见了,可以补办吗?”此时,需要记录下孩子的名字,让他下次来取新的借书卡。

“阿姨有剪刀吗?书里的这个卡片可以剪下来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一名小学生陷入了沮丧之中,“可是那个同学他剪了啊。”

“同学,你上次借的书还没有还哦。”“我记得我没有借这本书啊。”毅桦打开后台软件,查询书的借阅时间,尝试勾起孩子的记忆。

有的孩子执着于寻找一本想要的书,却不记得书名;有的孩子用完了两本借书额度,却还想借书,所以便借用同学的借书卡,这种情况被默许……

排队的队伍逐渐缩短,孩子们陆续捧着书籍返回教室,图书馆里又重归宁静。馆员们将还回来的书籍归位,并准备起下午的工作——校方出于安全考量,不让一年级的孩子爬楼梯到二楼图书馆借书,她们需要给一年级的教室图书角送上50册图书,顺便给孩子们读绘本……

相信阅读的力量

建立一个这样的图书馆并不容易。要获得校方的认可和信任,有合适的场地,整修场地、搬家……有时,馆员们需要去处理学校原有的藏书,那些来自社会捐赠的书籍尘封已久、质量参差不齐,其中一些并不适宜低龄学生阅读,馆员将不合适的书剔除,再把旧书和新购入的图书分类、贴编码、录入、上架。在微澜图书馆,书籍的分类更符合儿童需求,经典名著、童话故事、科幻、自然科学、红色教育、应用科技……阅读门槛高的书籍被摆在书架上层,绘本等低龄儿童读物放在下层,便于孩子取阅。一切准备就绪,馆方会根据学校提供的师生名单,为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制作借书卡,包括食堂工作人员等后勤职工。

图书馆运转起来后,针对小读者们的需求,馆藏书籍也在逐渐扩充和优化。一些新购书籍来自于出版公司的推荐书单,一些则来源于馆员群体的推荐:北京五馆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整套作文书,细雄说,针对义务教育年龄段的孩子们学习写作的需求,有全职妈妈志愿者热心推荐了这套书。

读书给孩子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我们没有刻意地去追踪孩子阅读能力的变化,追踪语文成绩有没有提高。”毅桦告诉记者,他们从骨子里相信阅读的力量。但图书馆在一所学校开得长久了,便可以明显感觉到孩子们阅读趣味的变化。一开始,最受欢迎的往往是卡通漫画,时间长了,孩子们的涉猎逐渐广泛。毅桦说:“给孩子充分的时间自由选择,就一定能看到他逐渐拓宽阅读的选择。”北京40馆后台系统显示,近180日最受这所学校的孩子喜欢的单体书是一本名为《故宫回声:国宝南迁的传奇》的绘本,此外,《西游记》、《乡村教师》和《哈利·波特》系列也都排在榜单前列。

在北京5馆,有女孩因为父母要生育二胎感到困扰,同学建议她,可以读一读《我有弟弟了》这本书。这正如廖细雄所期待的:“一个孩子,如果他自己会选书、会看书,那么他遇到的许多问题都可以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