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至6日，2011中国公益项目交流展示会在深圳召开。3月7日，借这次难得的到深圳的机会，我和同事汪黎黎、吴娟一起参观了著名的残友集团——一家致力于解决残疾人就业和生活的社会企业。

残友——做残疾人的朋友，仅从这名字就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1997年，郑卫宁与其他4位朋友开始创业。残友由最初只有一台电脑，到现在发展为一个在全国拥有20多家分公司、8个公益服务机构、 1家基金会的大集团，解决了数千残疾人的就业与生活，为数万残疾人提供服务。

作为一家成功的社会企业，残友集团给人带来很多的惊喜，有不少值得认识的出奇之处。

其一是基金会、公益机构、企业三位一体的运作模式。郑卫宁占有残友集团90%的股份、各分公司51%的股份，他把这些股份全部捐赠给了郑卫宁基金会，实际上是基金会控股集团和各分公司，保证了集团和各分公司为公益性质。企业采取商业化运作，不仅解决了残疾人的就业问题，而且还能够营利；企业营利分红给基金会，基金会一方面投资开办更多的分公司，获取更多利润，另一方面支持公益机构；基金会支持的公益机构不仅为企业员工提供服务，也为社会上的其他残疾人提供服务。通过企业、基金会、公益机构的分工合作，残友集团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社会企业的运作模式。

其二是为员工提供8小时工作时间内和8小时工作时间外的全方位服务。上班的8小时，由于公司全部采取无障碍设施，集体食堂就餐，使残疾人能很好地工作；8小时外，公益机构全面负责员工的生活及料理。企业的食堂也是由公益机构负责运作的，统一标准，不会因为企业经营好坏而不同。8小时内与8小时外的全方位照顾，使残障人士工作和生活都很方便。这是吸引和留住优秀的残障人士的重要因素。残友员工有几位高考状元，大学毕业后，他们原本可以去更大的公司，薪酬也更好，可是公司无法给他们提供无障碍的工作环境，他们下班后的生活没法安排，因此，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残友。

其三是退养制度。任何一名员工，只要他自己提出来不能工作了，需要休息，无需任何医疗鉴定，他就可以休息，并且按他曾经得到的最高的月工资每月领取薪水。此项制度极大地激励了员工发挥自己的潜力，冲击最高工资，促进了企业的发展。制定这项制度，对于残友集团来说也是非常艰难的，大家也有过不同的意见。但是，身为血友病患者、在轮椅上待了一辈子的郑卫宁了解，残障人士从小就待在家中难以出门，非常害怕重新回到待在家里的日子，万不得已是不愿意回去的，相信极少有人可以工作而不工作。因此，最终采取了退养制度。目前为止，残友只有2位退养员工。而且其中有一位员工回到老家后，仍然通过网络为企业承担部分项目工作。

其四是走高科技路线。残疾人在某些方面可能由于身体的局限而比正常人差，但是在高科技方面却一点也不输于正常人。残疾人适合长时间地坐着，因此，高科技行业正好发挥了残疾人的特点。郑卫宁说： “上帝对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用在残疾人身上太贴切了。我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我自己自学，电脑、软件、网络我都懂。我对投资项目特别敏感，我深圳的朋友要做什么项目了，都会来听我的意见”。目前残友的业务包括软件开发、动漫制作、三维影视、信息呼叫、数据库开发等，数千名身残志坚的莘莘学子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其五是政府和社会支持。安置一名残疾人就业，政府在征收企业所得税时，将从应纳税所得额中核减3.8万元。由于残友员工95%以上都是残疾人，税收优惠额很高，残友集团每年都不用交企业所得税。政府的税收优惠对于残友是一个巨大的支持。残友还得到了社会的支持。上海的欧克特公司不仅把价值数百万美元一套的三维影视制作软件免费提供给残友，还帮助残友免费培训多名员工掌握这套软件，每个员工的培训费就得花50-60万。周末，社会志愿者会来为员工做饭、洗碗，让辛苦了一周的食堂员工能够得到休息。

看到残友集团，让人不由联想到中国社会企业发展的整体现状。近年来，由于来自境外的“洋奶”在减少，中国的“土奶”又没有跟上，传统的依赖境外资金的草根公益组织面临危机。为了不至于断奶，众多公益组织选择了社会企业这种模式，希望通过采取商业化的运作模式，实现自我“产奶”，保证机构的可持续的发展。因此，社会企业的概念在中国十分流行。然而，成功的社会企业案例很少，大部分的所谓社会企业还主要是以公益的名义到处筹款，维持运作，还没有真正在市场的竞争中获得稳定可持续回报的能力。

而深圳残友集团却让人眼前一亮，让人对社会企业充满了期待。走进残友，看到残友集团获得过各种各样的荣誉，比如“深圳市高新技术企业”、“全国优秀福利企业”。郑卫宁骄傲地说，深圳市高新技术企业不少，深圳市全国优秀福利企业也不少，但是同时拥有这两项称号的只有残友一家。残友集团不愧为中国社会企业的一朵奇葩。

由于认同社会企业的理念，越来越多的机构支持社会企业的发展。英国文化大使馆从2008年开始，已经在中国举办了3期社会企业家技能培训，接受培训的学员数百人；友成基金会、南都基金会、增爱基金会专门拿出资金，资助优秀的社会企业项目。

从基金会的角度看，对于社会企业的支持，可以采取捐赠、借款或者贷款、股权投资等方式。比较而言，捐款没有返还，难以持续；采取借款或贷款的方式，资金能够更快回收，回收后能够继续支持更多的社会企业的发展；以股份投资，有一定分红回报，但是资金被占用，流动性差。郑卫宁认为，应该采取借款、贷款或股份投资的方式，最好不要采取捐款的方式。他说，既然是社会企业，就必须有盈利的能力，具有还款的能力，而不是依靠捐款。郑卫宁希望有更多的基金会等公益机构投资社会企业，在社会企业中占一定比例股份，有助于保持社会企业的公益性质。他以残友为例，残友复制的分公司，残友占51%的股份，商业资本占49%，如果商业资本的比例太高了，企业容易把营利而不是社会使命放在第一位，因此他希望有更多的公益资金进入残友企业。

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认可残友的模式，邀请残友去当地复制，帮助解决当地残疾人高科技就业。地方政府负责解决场地问题，残友集团负责输出管理模式、成熟的项目。残友复制最需要社会支持的就是直接开办费，包括厂房装修、硬件设备的购置费用等。除了残友自身的扩大和复制，郑卫宁还表示，愿意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帮助其他有条件的为残疾人服务的公益机构开办社会企业。

访问残友还解开了长期以来一直困惑我的关于社会企业能否分红的问题。我一直认为，社会企业本质上是非营利机构，利润不得分红。但是残友企业的利润，三分之一留在企业，用于进一步发展；三分之一用于股东分红（基金会为主）；三分之一用于员工分红。郑卫宁认为：“社会企业除了它的使命是追求社会目标外，其他应该跟企业没什么不同，企业可以采取的管理办法，我们都应该学习，否则你就竞争不过企业。比如分红，社会企业也应该是可以分红的，以调动投资方的积极性和员工的积极性。”我深以为然。据了解，香港政府有一个支持社会企业发展的基金，规定它支持的社会企业可以分红，但是不得超过利润的30%。这个比例跟残友的比例大致相当。

由于血友病，郑卫宁全身24小时都经受着痛疼的折磨，需要定时服用吗啡来缓解。他说，我现在已经比一般的血友病患者多活了7、8年，已经赚了。我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做更多的事情。我现在只要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绝不会拖拖拉拉，因为我担心也许第二天我就不在了。

 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为中国市场经济的探索做成了重要贡献。近年来，随着深圳市大力推动公益服务机构的发展、《部市协议》的签订，深圳的公益事业的改革发展也走在了全国的前列，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公益组织。对于郑卫宁以及他所创立的残友集团，我们也抱有很高的期许。

  深圳市残友软件有限公司占老师向大家介绍机构情况

 南都基金会一行三人与深圳市残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郑卫宁先生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