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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爽:小机构如何创造大影响
2015-06-06

来源:根据5月16日下午,“社会组织如何快速成长研讨会”暨“景行伙伴成都分享会”现场发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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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歌路营目前是处在机构快速成长前的准备期。我们是2008年成立的,汶川地震后,我和我的另外一位创始人陆晓娅,受南都基金会委托,给志愿者做灾后心理辅导,后来就成立了歌路营。最开始歌路营关注流动青少年,一直走专业路线,我们所有员工基本都是心理、社工的背景,所以在机构成立前几年我们不断开发关于青少年教育系列的产品,前前后后开发了十几大门类,包括美术、创造力、领导力、社会融合等等,差不多有几百节很成熟的课程。但我们一直面临一个问题——课程开发得很好,但怎么传递出去?试过很多方式,培训其他NGO组织、培训学校老师、培训志愿者,但效果都不好。这个情形一直持续到2012年。

2012年一个契机改变了我们。当时我在甘肃一所农村寄宿学校做调研,发现学校里有很多住校孩子,他们晚上睡觉的状况特别不好,要闹很久,老师要一遍一遍地喊赶紧睡,有的孩子是一二年级的小孩子,因为刚开学不久想家想得号啕大哭,然后就引得一个宿舍一起哭。那一刻我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我的同事在机构内部读书分享会上分享了一本书《朗读手册》,上面讲美国一个少年监狱,也是孩子状况特别不好,有一个志愿者,每天晚上给他们读故事,影响了他们很多行为。我突然想,为什么不可以把故事带给这些农村的住校孩子呢?随后我们就做了很多功课,查了中国几乎所有关于住校生的文献,所有的专家、博士、硕士论文都看过。我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群体,大到什么程度?3000多万。我们于是就选了为农村住校生讲睡前故事这个突破口,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新1001夜”农村住校生睡前故事项目。我们特别研究了农村住校孩子的特点和需求,专门从需求出发做精选和改编。每天15分钟的故事将近3000字,如果有1000个故事就是300万字,300万字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小学语文规定的课外阅读量的2倍。而成本是什么?一个学校只需要光盘和喇叭的硬件,加上6年的内容、2年的服务差不多5000块,平均到一个孩子就是每年4到5块,可以持续听6年。

2013年试点了一年,取得了不错的成果,除了更好的睡眠,孩子的校园关系改善,写作兴趣增加,老师们的评价也非常好, 2014年就进入了推广期,到年底推广到16个省,56个县,差不多300多所学校,今年应该达到1000所,在3到5年之内,预计能到3000-5000所。

但2014年下半年我们遇到挑战,歌路营原来是小而美的,现在的员工也只有近10人,这么几个人怎么服务成百上千、几千个学校。需要慎重考虑机构重点推进了几个工作:

第一个就是要优化我们的产品,实现互联网化。我们原来的模式主要是跟县教委打交道,后来借助在地NGO,由于跟政府谈判的时间非常长,拿5万块钱,跟教育局谈的周期成本要翻5倍,不是很值当。现在我们完全对社会开放,从申请到播放、所有记录,都可以在网络上在线实施,极大节约了人力;而且互联网状态下,每个人都可以到网上来为自己想帮助的学校申请,并把它与公众筹款相结合起来。更为重要的是可以把渠道掌握在手中,而不是依附于某些教育局或是其他人,拥有更大的自主性。

第二个就是筹款。歌路营原来没有筹款的经验,因为绝大部分是找我们来做项目,年资金规模在200-300万。现在突然发现做5000所学校,大概需要2500万的资金,这些款怎么筹。我当时做了一个统计,梳理了中国所有跟教育相关的基金会,哪一些是认识的、能拿到钱的,哪一些是潜在的,哪一些是干脆就没戏的,我们一算能拿到的1000多万也就到头了,于是发现公众筹款一定要加强。那时我们的公众筹款几乎是零,就制定了一个每年增长40%的筹款额度的目标,同时分配了比例,基金会占一半左右,对公众要逐渐提高,去年尝试了下筹到30万,今年计划提升到100多万,同时要拓展其他的筹款来源。在筹款方面我特别要讲一点,我发现公众筹款是需要一个机构能力的增长,它绝不仅仅是我今天要对公众筹款,明天就会了。因为对公众筹款是有一定策略的,要有活动准备、传播跟进、后期服务等等,我们拿了南都景行的一部分钱购买了第三方筹款公司的服务,同时跟他商定KPI指标,通过一年使机构的筹款能力在哪些点上一定要达到什么水准,我并不要求一年就帮我筹到多少钱,因为我认为能力达到了,自然就会筹到那么多钱,而不是筹款公司帮我筹到这么多钱,一年以后离开,我又回到了原点。

另外,我们还在做新产品的设计。单一产品是有风险的,我们需要从15分钟的睡前故事拓展到课后更多时间,比如45分钟。用故事和心理结合的方式解决孩子比较普遍的心理问题。方式也是采用在线教育而不是通过培训老师和社工。

还有一点,我们努力去形成社会影响力。我去年在很多场合讲住校生的状况,每次讲完大家都会说居然有这么多孩子,3000多万,是现在吗?确实是现在,于是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被教育不公平对待的住校生这个群体,其实并没有被社会、甚至被NGO届、教育界认识,因此,去年我们花了一些力量,做了一份关于农村住校生的调查报告,整理了所有的数据和研究,以及我们认为的6大问题,进行了发布。报告的搜索量非常高,超过150万次,基本上很多大媒体、主要网站,还有一些国外商业周刊都进行了报道。而且我们也通过光明日报提交了内参,形成了政协提案。今年两会期间李克强总理在做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特别重新提到加强寄宿制学校建设的问题。财新网在分析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教育版时,引用的所有关于寄宿制的问题全部引自我们的报告。教育公平是什么,就是首先要让这些群体被看到,被知道,被了解。

整体来说,歌路营本身的机构定位是教育创新组织,所以我们并不靠大量的人力去达成规模化和影响力,我自己非常喜欢的就是美国的可汉学院,它开始时就是由一个硅谷工程师创办的一个小小的网上课程,但是现在全世界有几千万的孩子在用,而且它颠覆了原来对教育的很多理念,翻转课堂正在成为全世界的教育趋势。它发展了近十年,到现在也不过是40个人。我觉得歌路营也试图在走一条不一定是机构人数大规模的路线,而是怎么样在教育根本性的地方实现一些创新、改变和促进的道路。我们的快速成长是服务人群的快速增长,如果做到5000所学校差不多有100万学生受益,100万学生如果每天听故事,每年的服务量大概接近几千万小时。但是我们真正用的人力想控制在4到5个人左右,包括筹款、推广、后期管理等。所以让更多人群受益,歌路营需要用创新的方法,让机构走一条小规模、小人群,但更专业化,更有影响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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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我想说的是,机构快速成长的过程,是对领导人自身内心最大的挑战。我在去年有半年多的时间在做挣扎,2013年的挣扎是要不要砍掉其他项目专门做《新1001夜》,并且快速做大规模。第二次的挑战是做了要大规模的决定后,还要扩张机构,包括迈进在线教育,这在此前是完全没有做过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时刻,领导人要克服自己内心巨大的恐惧感、未知感、不确定感,包括学习那些你很不擅长、很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筹款。但是自己内心每每经历过这些后,整个机构也会随之有一个新发展。

我就分享这么多,谢谢大家!

 

问答环节:

提问:当你的产品要投资2500万去做的时候,那个背后的意义就会变得非常重要。如果用2500万的资金去讲睡前故事,那这个睡前故事到底能改变孩子的什么地方?

杜爽:这个问题挺关键的,实际上,我们在最开始时就做了个一年的跟踪评估,当然是几百人的小规模,可以看到孩子喜欢宿舍、阅读兴趣增加、写作题材丰富的比例都提高了50%以上,负向情绪降低了12%。今年我们还会跟北大合作一个大规模的随机对照试验的评估。会有90所学校参与。主要是围绕对阅读、学业、心理健康等几个方面。

第二点虽然故事是个很小的项目,但是通过一个小点让农村住校生这个人群的问题浮现出来,再吸引更多力量共同去解决,发挥集体影响力,也故事这个项目的价值和我们的目标。

 

提问:城市中的商业阅读推广和儿童故事也很多,有没有考虑用商业机构去做。

杜爽:我们的专注点还是放在农村,其实专注在一个点上先做好就是挺不容易的,当机构没有这样的能力时不会轻易尝试。此外,我本身是心理咨询师出身,让我一下子变成一个商业俊才我也觉得有点勉为其难,如果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能够得到特别优秀的商业人才那是挺好的。